爬雪山变成望雪山购物点成了风景点

《丽水金沙》开演前导游发放门票后，就扔下游客回去打麻将了

爬雪山变成望雪山

丽江“罗导”在推销螺旋藻

庆沣堂茶叶购物点内，导购员在推销普洱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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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390元可以用来干什么？当看到它和“昆明大理丽江双飞六日游”划上等号的时候，记者吃了一惊。

　　成本价3000元的云南双飞六日游为什么可以以“腰斩”的价格来售卖，况且是在五一小长假这种黄金时段？负团费程度如此之高的旅游团，服务会不会打折，旅客的权益能得到保障吗？在报名缴费后，4月30日，金报两位记者踏上了云南体验之旅。

　　虽然团费低，但确是不折不扣的一趟苦旅。总之，旅行社想方设法地从游客身上捞钱，他们要把团费的差额部分给补上，再图利润。

　　可笑的是，针对游客们关于团费低的质疑，导游忽悠说“每个到云南来旅游的人，云南省旅游局都会给予1800元的滇西北旅游补助基金”。事实证明，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，云南地接社显然是欲盖弥彰。 记者 叶佳 翁汀 文/摄

　　【出发前遭遇】

　　游客出发前两天想退团

　　要被扣下900元

　　看到第一遍，记者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再看过去，没错，广告上清晰显示甬城旅行社“昆明大理丽江品质双飞六日游1390元”的字样，出行起始日期里有“4月30日”。

　　宁波旅游业界一位人士听闻记者打算跟这个团后，直言他们肯定在做亏本生意，去昆明大理的成本费用也要3000元左右。“长途游机票和住宿、车费是基本开支，宁波到云南的机票方面费用，旅行社拿到的五折价为来回双飞2200元，而其他的住宿加车费等费用差不多要800元。”

　　也就是说，若有游客报名了1390元的这个团，旅行社的负团费金额达到1600元左右。那旅行社不是连成本都没捞回来？对于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，这位人士说，云南那边的旅行社其实是在赌游客的消费，他们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，把游客骗进团后，接下来就用源源不断的消费来填补这个坑。”

　　那这样的旅游团品质到底如何？4月27日，本报两位女记者结伴去报了名，选了30日出发的那个团。我们后来才知道，和旅行社签约后，我们的这趟“苦旅”就已经开始了，苦字当头啊。

　　次日，其中一名记者声称不能按合同约定于30日准时出行，电话中向旅行社提出取消行程，接线人员称退团的话，根据合同约定要支付60%的业务损失费共900元。

　　为了撺掇记者成行，甬城旅行社的尹小姐说名额不多了，晚一天就没法报名了，“我们团里已经收了七八名宁波出发的客人了。你们过去还是有伴的。”但是，记者在和机场送机的导游电话沟通之后，记者得到一个消息是：30日当天团里只有我们两个宁波游客出发去云南。

　　记者电话里向甬城旅行社询问，旅行社后来改口称那七八个人跟你们不是同一个团，但是都是当天去云南的。

　　真是乌龙！

　　4月30日清晨，记者坐飞机从宁波机场出发，10点半到了云南昆明，云南的导游举着印有“阳光品质旅行社”的黄旗来接了我们。第二日，来自深圳、河南、长沙、山东等各地15个家庭的游客与我们汇合成一个37人的大团，由导游王某“统领”，我们的旅游活动正式开始了。

　　一路上，旅游合同上标明的景点被以“少数服从多数”的理由砍掉，爬玉龙雪山竟变成了望雪山，购物点一增再增……

　　假借“少数服从多数”名义 使景点屡屡为购物点让路

　　一路上，食宿标准低这是可想而知的，我们团里每个组签的合同不一样，有三星标准、四星标准什么的，但入住的都是极为普通的旅馆，远远达不到合同标准。来自芜湖的团友王平慧说，在餐标上，四星级品质团的游客也硬生生被减少了2个菜。原本是10菜1汤的标准，变成了8菜1汤。

　　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，旅程中，导游始终以“少数服从多数”的原则来改变行程和景点，16组游客的个性化旅游方案变成了“一刀切”服务。

　　“恐龙谷是人工景点，去过的游客都觉得没什么意思，所以后来旅行社就没有安排这个景点了。我们团里有极个别的游客有安排“恐龙谷”，现在我们举手表决，如果大家都想去，那我们去，没有这个景点的游客补交钱。如果只有少数游客想去，那少数服从多数，我们给每位有这个景点的游客退费30元。”王导在第二天的行程开始前建议。

　　在王导决定给游客退费后，突然，来自南京的一位游客开始激烈反对：“凭什么减少景点？你们之前订合同时为什么不统一？合同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，哪能你说怎样就怎样？”

　　导游看了他一眼，并未理睬他。那位游客孤掌难鸣，无奈从命。

　　无独有偶，在丽江我们有类似遭遇。在丽江的一天，大家的行程单里都有黑龙潭这个景点，但是丽江的罗导硬是让“少数服从多数”摇身一变“多数服从少数”。由于我们订的这场《丽水金沙》是在14：50开演，虽然黑龙潭景区距演出点不过10分钟的车程，但经过黑龙潭时已接近14：00，意味着去游玩黑龙潭，就会错过观看演出。罗导游又想了一条“妙招”，“现在，我们赶去看演出，有没有想下车去玩的？如果有可以下车，不想下车的游客，考虑到为大家节省时间，我们车览一下好不好？”什么叫做“车览”？游客心里直打鼓，原来是开过景区“望一望”。最后，黑龙潭的景点就莫名地没了。

　　6天的旅行中，导游为了让游客购物而擅自改变行程的行为，时有发生。

　　最期待的景点竟成最大遗憾

　　第三天，我们的游览目的地是最期待的玉龙雪山。

　　“导游，我要不要租个氧气瓶？我有高原反应，我怕我儿子爬上雪山也吃不消。”李女士问。罗导很直接地一句回复“不需要”把李女士的担忧给堵了回去。

　　到了雪山脚下，导游告诉大家，他会以最好的方式给大家省钱，比如租雪山服，在哪个时间段最合算，听他的就不会浪费。随后，导游统一叫大家交了50元/张的电瓶车联票钱后，大家就上路了。

　　原本对雪山充满着无限美好的想象，也想摸一摸真实的雪的我们，最终却有些失望，原来我们这个团根本不是去爬雪山，只是坐缆车经小索道到达了雪山的对面，原来我们只能望雪山。

　　李女士说，这会儿她也有些明白了，原来导游是对的，果真不用氧气罩，因为根本没有真正爬到雪山上。“儿子都要哭了。你导游好歹也得带我们去摸摸雪啊，要我多交点钱我也是愿意的。这样感觉白来了。”

　　来自深圳的团友蔡猛也有点郁闷，他到达了半山腰后，发现雪山服根本派不上用场。“导游根本没和我们说上面有几度，只是一直在说，怎么租雪山服最合算。我们从来没有上去过的，也只能租一件防备了。你看，山顶上很多人都是把衣服拎在手上。赚钱也不能这么赚的。”

　　购物点从一个增至五六个 旅行社还强封购物点为景点

　　很多游客形容云南游“去的时候是旅游团，回的时候是购物团”，我们也不例外。

　　“一路差不多就是坐车加购物，再加一点点的游览景区时间。每一个景点，急匆匆地拍个照，出来后就被导游带到购物点。我算了算，我们真正游玩的时间不到两天。”来自杭州的孔晓晓就对合同上标明只有1个购物点，最终却进了五六个购物点很不满。

　　为什么要随意增加购物点？导游是如何忽悠游客的呢？在旅途中，我们也用录音和笔真实地记录了这些。

　　按《旅游行程安排单》，我们第5天的行程是两个景点，早上7：00从楚雄出发直驶石林，10：30左右可以到达景区，但是一路上，昆明的王姓女导游却用“软硬兼施”的讲解引导消费，她先是围绕着“翡翠”讲了几个“招财风水”、“保健功效”、“增值保值”的故事，同时还用自身的购买经历去感染游客，最终带游客进了昆明世博园的玉文化博物馆。

　　为了让游客信服，王导反复强调自愿不强求，少数服从多数，同时还播起了央视的一档财经节目《玩石价几何》。不过有细心的游客发现，那个栏目却也是给北京一家玉石商店做广告的。

　　一个多小时的“洗脑”勾起了部分游客对翡翠的好奇心，王导趁热打铁，“黄金有价玉无价，外地游客在我们昆明购买玉石，都是到政府指定的正规商店，附有国家认可的质量证书，大家可以放心购买。”

　　“我们不去，购物浪费时间。这一个小时的损失如何补偿？”来自南京的团友陈强非常气愤地提出反对。

　　“我说过了，大家是散客拼团，每个人要求不同，我的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，如果大家都不想去，我们就不去。如果有不想去的嘉宾，你们可以不下车，绝不强迫消费。”王导似乎对此司空见惯，不屑地自言自语：“没办法，什么样的游客都有。”

　　随后，游客下车领了一个印有编号的“参观证”。两个小时后，游客中有人买了三千、一万、两万的翡翠回到车上，大巴这才缓缓离开，驶向下一个景点。

　　购物远还没有就此结束，当游客从石林景区返回昆明，又被带到了一个“七彩云南”的购物点，在这里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。

　　记者算了一下，这一天加上坐车的时间耗费和购物的时间，总共花去了五个多小时，一天中唯一游览的景区“石林”，却只给了两个半小时。晚上21：30，疲惫不堪的游客们才被送回酒店。

　　在6天的行程中，导游用诸多方式让购物点从一个上升到多个，而事实上，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。记者发现，在行程安排单上，旅行社还玩起了文字游戏，“七彩云南”“花市”被附注为旅游特色购物景点，都不算购物点。但去过云南的人都知道，那里根本没啥景色可看，说穿了就是集翡翠、茶叶以及工艺品等物品的购物点。至于“花市”，分明就是一个综合购物点。

　　当地生意人透露内情 游客消费总额三四成给了旅行社

　　很多游客都会关心，导游这么卖力带游客进购物点，最终他们到底能拿到多少提成？

　　在记者的调查中，一做普洱茶生意的昆明当地人向我们透露了些内情。“我很怕导游不事先通知而急匆匆带游客到我们店里买东西，我也不敢在商品上直接标明价格。私人开的小店常常遭遇导游硬吃回扣，瞒着旅行社带游客过来，然后向我们拿最高40%的回扣，最少也要给他们30%。标了实价再给导游提成，我们就要亏本了。”这位店主笑言，每次有客人前来，她都要先看看后面是不是跟着导游，如果跟着，她会主动在商品上提价30%-40%。

　　在团里，每次购物后，导游都会以发放纪念品的理由，让大家上交购物小票。这位店主告诉我们，这实际上是为导游拿回扣提供方便。

　　【导游的“演技”】

　　为推销景点门票

　　“恐吓、威胁”导游不断发飙

　　旅游过程中，游客看尽导游的脸色，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个游客要退票，遭到导游恐吓威胁。

　　“我们丽江每天有几万游客，但是能买到《丽水金沙》票的也就几百个人。你们先报名，如果能买到票是你们的福气，买不到也不能怪我。”5月2日上午，丽江地接导游罗导在车上给丽江民族歌舞表演《丽水金沙》滔滔不绝做起广告，他说，这是丽江最精华的东西，不看绝对会后悔来丽江。

　　11点多，团友中有一个人因为连日的坐车，劳累得了口腔溃疡没力气去看《丽水金沙》。于是给导游打电话问能不能打折退个票，导游一句“如果你要退票，你会有很多麻烦的”，把他的请求给拒绝了。

　　下午1点多，导游一上车就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：“恭喜大家，成功抢到票了，还是A等票，200元/张。”

　　听导游说买了200元/张的票后，一车的游客开始议论纷纷：“怎么买了最贵的？”听到游客的议论，罗导理直气壮地说：“你们要感到幸运才对啊，我罗导在丽江也不是什么三流的导游，抢到最好的票是你们的运气福气，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，有那么多人想看都没得看。”

　　听导游这么说，游客们只能无奈交钱。当坐在后排的杭州情侣张海峰和孔晓晓交钱时，他们和导游商量是不是可以退票，打点折退也可以。

　　“票定了就不能退，要么就自己到售票处外面去卖，卖个三百四百都没人管你。我可没有时间帮你去退票，我下午还要打麻将呢。”罗导表示没有一丝退票的余地。

　　张海峰还是不想交钱：“导游，我中午的时候就和你打过电话我不想去的。你不是说票很难订吗？订到了也没有和我们说一声。那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，我们真不想看了。”

　　此时，一幕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
　　“好，你不想交钱是吧？那你可以下车了，晚上的酒店你也住不了，被查被抓被扣留几个小时我概不负责，我而且要打电话给稽查队。你自己说话不算话！言而无信！一句话，丢脸！”罗导一脸怒气，破口大骂张海峰，持续了一刻钟，有的人劝也劝不住。

　　张海峰被骂得满脸通红，最终，不得不交了那400元钱。

　　每位游客补助1800元？

　　“滇西北旅游补助基金”子虚乌有

　　一路上，导游的演技真是堪比影帝影后，有耍泼的，也有演苦情戏的。

　　“我们现在提倡开源节流，在家节省，出来旅游要大胆花钱。消费有快感，你花了会很开心的。如果都遇上一分钱不花的客人，我不是死翘翘了？这时候，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，是你们自己不给自己面子……”这只是导游无数次下马威中的一次。

　　然而，在进最后一个购物点前，王导忽而又演苦情戏。她从自身的处境出发希望团员们多多购物，“如果某一地区的游客消费多了，那团费会降更多，政府给予的滇西北旅游补助基金也会更多。”

　　感受到一路的游玩品质，有些团员开始质疑导游：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个团便宜，所以服务也打折了？对此，导游一路上屡次解释说“每个到云南来旅游的人，云南省旅游局都会给予1800元的滇西北旅游补助基金，所以才使得团费这么低”。

　　来自广东的李女士母子，在当地报团时，母子交了相同的团费2100元。为了避免一路上不停地购物，李女士还特意另外每人补交了600元的免购物费。

　　“儿子明明是和我一样交同样的团费的，但是到了景区，还是要补票。比如在玉龙雪山，补了190元门票；在石林，补了130元门票。问导游，导游说是因为小孩没有政府的补助基金，其实就是看小孩子没有购物能力嘛。”李女士说起儿子的补票问题，一脸不满。

　　李女士所说的政府补助基金，就是导游一路上在提的云南省政府给每位到云南来的游客1800元的滇西北旅游补助基金。这个补助基金确实存在吗？回到宁波后，我们第一时间给云南省旅游局电话核实。

　　记者先通过0871-4608341联系到云南省旅游局行管处，行管处表示不清楚有这事，并建议我们联系旅游局执法大队，随后执法大队明确表示“没有补助这一说法”。最后，我们拨通0871-96927联系到昆明市旅游监察大队，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，根本没有给旅行社这方面的补助。